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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茶者，南方之嘉木也”，《茶经》如是说。其名，一曰茶，二曰槚（jia），三曰蔎（she），四曰茗，五曰荈（chuan）。一千多年过去了，北方依然不争气，没有调教出像样的茶品。西湖的龙井、黄山的毛峰、澜沧的普洱、洞庭的碧螺春、安溪的铁观音、武夷的大红袍，这些价值连城的字号，莫不生在南方，教北人情何以堪？机缘巧合，乙未端午的前几天，我来到福建三明大田。从县城出发，不消半小时车程，抵达“中国高山茶之乡”屏山的大仙峰·茶美人景区。青嶂隐隐，乡路弯弯，看见山腰颇具风情的小木楼，大家都活跃起来。昨晚曾有人建议来此住宿，协调未果，只好作罢，现在老话重提，不免惋惜。拐过弯就是七仑坪。眼前豁然开朗，高低起伏的几座山坡上，皆为修剪整齐的茶田，一垅一行，一叶一树，翠绿欲滴，清香袭人。山脚层层梯田，刚放完水，有莲叶亭亭，禾苗青青，几个戴着草帽的农人正在田里劳作。纵然我深知耕耘之艰辛，还是忍不住要喝彩。屏山1.5万亩茶田，内洋几乎占到三成，当地人不仅建成了气势恢宏的原生态茶园，而且修路造房，改善基础设施，将茶田变成了旅游景区。这不，惹得我们这群“城里人”，专程跑来看稀奇。大鼓、大峰二山是内洋的门神，分列左右，将南方的暖风和北国的寒流吸附归纳，使之成为最适合茶叶生长的良田。高山茶园建设要求“头戴帽，腰缠带，脚穿鞋”，即烟雾缭绕的高山顶有森林树木，茶园开垦成梯田整齐种植，山脚还必须绿草如茵。太阳出来了，山坡林地扑朔迷离，五彩斑斓。光线穿过树叶，似乎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。一群戴斗笠、穿围裙、背竹篓的人沿着山路，次第走进茶园。不记得从哪里听来的《采茶歌》，倒也应景。陆羽说，凡采茶在二月三月四月间，“茶之笋者生烂石沃土，长四五寸，若薇蕨始抽，凌露采焉；茶之牙者，发于丛薄之上，有三枝四枝五枝者，选其中枝颖拔者采焉，其日有雨不采，晴有云不采。”时值农历四月下旬，还是采茶季。不过他所言也许是春茶，而红茶就以夏天采摘为妙。一只金龟子爬上嫩黄的叶芽，左顾右盼，时而直立，时而蛰伏，似乎正在品尝新茶。当地作家阿布说，这叫“金龟送宝”，因为不施农药化肥，叶片边缘都被金龟子咬成锯齿状。看它挑挑捡捡的样子，恐怕早就修成了茶仙，识辨得五味。内洋的采茶人多是中老年妇女，腼腆害羞，面对镜头，手忙脚乱的遮掩，显然没有做好应付游客的准备。一位阿姨窘迫地说：“很丑的啦，你看，穿的都是破衣服。”其实，我不是刻意拍人，只想拍个采茶的场面。我见过采摘西湖龙井的茶姑，穿着青花瓷般的大襟衫子，风姿绰约，古意悠然，将采茶作成了田园诗。就算是不懂茶的莽汉，看个人儿，也都醉了。屏山人朴实，还没学会推销自己。沿着木头栈道爬到山顶，登临送目，真个是峰峦如聚，绿浪翻滚，始觉天地有大美。田埂上一位姑娘，红衣款款，长发飘飘，正在俯身拨弄新芽。这就是屏山，自然而大气，纯美而时尚。对了，七仑坪的茶，就叫“江山美人”。名号雍荣华贵，好像专为皇家定制的贡品，实为素颜的陌上村姑。忍不住要说，我爱江山，更爱美人。阿布是苏氏后裔，对屏山、内洋、茶园，甚至祖先的荣耀，都如数家珍，譬如苏颂、苏十万。他动情地说：“屏山内洋是藏在云彩下的村庄，……是一本翻开页码的族谱”，“屏山种茶的历史悠久，是源于两宋，还是源于明清，似乎所有的证据都藏着，藏在大仙峰的古茶树里。”坐酌泠泠水，看煎瑟瑟尘，在袅袅升起的“江山美人”的茶烟里，我们就这样聊着。从来佳茗似佳人，茶自然也是文人的至爱。陆羽对福建茶的描述，只用“其味极佳”来敷衍。我是牛饮，实在没有品味，埋没了江山，唐突了美人。“为饮最宜精行俭德之人，若热渴、凝闷、脑疼、目涩、四支烦、百节不舒，聊四五啜，与醍醐、甘露抗衡也。”看来，只有品行高洁，才能赢得江山，揽得美人。中国是茶的故乡，“神农尝百草，日遇七十二毒，得荼而解之”，这里的“荼”即是茶。我去过云南的景迈芒景千年万亩古茶园，当年贩卖茶叶的马帮从普洱出发，北上川藏陕甘，硬是踏出了一条茶马古道。事实上，贯通东西的丝绸之路上也弥散着茶叶的味道。南方好功夫茶，甘肃人喝盖碗茶，而在西北乡下，则煮“罐罐茶”。异域亦饮茶，印度大吉岭产红茶，当地人却饮奶茶，混合许多香料煮沸，甜腻中流窜涩辣；波斯人制茶则与藏红花或玫瑰花一起烘焙，入口芬芳四溢，添几粒方糖，才带劲儿。临别，同伴捉来一只金龟子。挑在指尖儿上，绿荧荧的，煞是好看。但怕养不活，便又放归茶园。![](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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摄影：卢国首 网络佚名等
编辑：程 炜
来源：今日头条---作者：小重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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