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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年犹唱玉山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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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主

        周末又去了一趟榧林,突然感觉有很多话想和你们说,可是我前段时间写榧子写累了,想休息一下,找了水清浅写的一篇榧子来,这是我喜欢的,所以前些年看到这篇文章后,心里一直记着,现在发在这里,希望你们也能够喜欢。文章有点长,请耐心读完。你需要象在榧林中那样慢慢行走,才能够感受到这千年的文化。
       多年前,随手翻阅《枫桥史志》,不禁肃然起敬。
       原来,自夏以来,枫桥便见记载。又载春秋战国时,“会稽山西侧大部乡有古越都。”这个大部乡,就是现今的枫桥。
       秦时,始皇东巡,道经诸暨,登枫桥境内秦望山,命李斯刻石记功。
       至隋,越国公杨素建枫溪桥,桥东设枫桥驿,“枫桥”一名正式出现在史志上。
       至唐,枫桥初步形成集市。
香榧森林公园入口
      行贾小贩,文人墨客,乡贤武夫因着一条集市道路的流通,和各式各样的农产品、山野土货一起纷纷扬扬地从三江六码头渡进来,又从山里涌出去——香榧,在北宋政和年间(1111——1117年),堂而皇之地进入了宋徽宗的汴梁皇宫。
      香榧成为皇室贡品,知名度和品位便仰之弥高。宋徽宗做皇帝虽然不咋的,作为一个艺术家一个美食家却是空前绝后的成功。能得到这老儿  鉴定认可的东西,便是封了尚方宝剑的!
        这里有着苏轼很大的功劳。作为先皇重臣的苏夫子,作为宋词大家的苏夫子,苏轼对香榧这种奇异干果的反复吟诵,怎能不让宋徽宗口舌生津怦然心动?据说,枫桥赵家的香榧就是这样被送进了御书房,到达了它新的里程碑。

      不知苏轼在岭南日啖荔枝三百颗,在钱塘又日啖香榧几何?他说“彼美玉山果,餐为金盘实”,不得了,无榧不香啦,且要用金盘装着吃?的确,香榧是苏子的嗜好。他还对友人郑户曹说:“祝君如此果,德膏以自泽。祝君如此木,凛凛傲霜雪。”
      写到这儿,突然想起诸暨藉作家杨佩瑾在《永远的香榧》里说到“西施是家乡的、祖国的、民族的美的象征,而香榧子则是诸暨人的象征”。的确,纵贯诸暨历史,我们看到诸暨人正如香榧子一般,有着坚硬朴实的外表和芬芳善良的内心,诸暨的人文精神亦如香榧般绵延千年万年直到今天依然芬芳浓郁。
      若将时光沿着榧树的纹路上溯到唐朝。你会发现,有些人的命运总是如出一辙。和苏轼一样被贬到海南做官的晚唐名相李德裕曾很响亮地宣称:“木之奇哉,有稽山之海棠榧桧”。奇在三代果同树?奇在榧树之古老原始长寿寒暑不知年?史载尽失。当他来到会稽山区,“稽山之榧”是怎样的一番繁茂景象?历史已无法还原真相。
      但有一棵树,它是知道的。这颗树,它已缄默了整整1100多年。
      其时,它还是一个250岁的小娃娃,阅世甚浅。如今它以“最古老的香榧树”入选2007年浙江农业吉尼斯记录的“中国香榧王”。它的树冠几乎覆盖了一亩地,它有9米多的宽广胸围,它并没有老去,每年还能结700多公斤的青果。木之奇哉,岂有它哉!可惜它不写回忆录,天下多变,它只坐镇赵家镇西坑村马观音岗顶湾,以王者之势睥睨众生。
       李德裕的金石之声,赵家镇钟家岭上的一颗年轻的鸳鸯树想必也是听到了。这同样是一株绝世无双的榧树,它一半为雌树,另一半为雄树,雌雄相拥,守护着1300余年的爱恋。
       这位唐代最奢侈的李宰相这样写过鸳鸯:交颈千年尚为少。我宁愿相信,他是在写这颗树的未来。我亦愿相信,当他来到榧林,沾染一身的清新香气,他必定感到心底澄清,灵魂松软。他看到白云悠悠,鸟儿啾啾,忽隐忽现的午后阳光透过榧叶间隙映上衣衫,必定温暖感动,恋恋不肯离去。
      榧树的奇还奇在它们的果实“三代同堂”。
        四月间,树上开出细细的乳白花朵的同时,一些米粒般大小的青青果子正在散发出童年的光芒,而另一些橄榄大小的果子都在懂事地心甘情愿地成熟,等待秋后的采摘。
      如此繁衍,生命如一段绕口令般纠缠。它们把大自然的魄力发挥到最酣畅淋漓。
      当我们把目光再次温柔地摩挲榧树,那些由香榧衍生出来的传奇故事也便在眼前了。
       公元前222年,秦始皇东巡经过诸暨,官府把当时称为“榧子”的干果呈送到皇帝跟前。皇帝一尝,再尝,三尝,咦,好香啊,口腔唇舌都有一股清郁香气嘛。始皇向陪从官员开起玩笑:这个东西是不是西施种的?不是美人种的怕没有这么香嘛!
       于是,这个一统天下的秦始皇,也统一了这种江南名果的称谓:香榧。
       我们在时空穿梭机里还可以看到一脸风霜的勾践正在咬榧子,他用牙齿一崩,榧子拦腰断为两截。家国未收的勾践实在没有很细腻的心思去考虑皇室吃相优雅的问题。他只是觉得吃榧子相当不痛快,一不小心,榧子连壳带肉成为碎末。但他毕竟是个将要复国成功的一代霸王,只见他一皱眉头,计上心来,问向一个芙蓉面柳叶眉的女生:西施,本大王来考考你,说说看,这粒榧子如何才能完整打开?
       作为奇异珍果,香榧的奇妙确实举世无双。小小的果子外壳上,竟然均衡长着二个小斑点,就象两只眼睛。只见西施妙目一转,盈盈一笑,用纤纤手指捏住这两个小斑点,略一用力,硬壳瞬间裂开,西施撮着完美的果仁秀给大王看。
勾践赞赏道:西施好眼力嘛。可替寡人去姑苏出趟差了。
       从此呢,大家都称香榧的两只眼睛为西施眼。
       关于西施眼,我的朋友做过这样的描述:千年的香/融于一指/抚摸香榧/她薄薄的壳很硬 很尖锐/她的姿态矜持/找不到眼睛/你就不能让她开口说话/你就不能轻易闻到/那惊世的香。
       的确,西施眼是一条重要的路径。找到这条途径,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。明朝天启年间,枫桥人进士骆方玺在《西施记》里说:“兵以正合,以奇胜。至若西施不战而屈人之兵则又奇之奇者也。”
     明朝山阴才子徐渭也十分称道枫桥。他曾写过一句诗:“百年枝叶老枫桥”。翻完厚厚一本《枫桥史志》,我觉得用“千年枝叶老枫桥”来形容枫桥是最贴切不过了。赵家镇目前有146个古香榧林,其中千年以上的榧树就有2700多株。
      在时光的长河里,你可以觉得千年很短,但当你面对榧树那些朴拙而茂盛的枝条,褶皱疙瘩的树皮,盘根错节露出地面的老根,当你再去看枝头上那么稚嫩的小青果,小青果上方的蔚蓝天空,你会想到一千年的漫漫风霜,一千年的尘世变迁,社稷频换,韶华暗转……世间的悲欢、荣枯,都浓缩于这小小的果实上,你的心会不由自主地跟榧林跟岩石一同肃默!前世今生,日月无涯,只有我们,跟山跟树一起在啊。
       探寻千年榧林,是在九月暴雨后的一个阴天。
       枫桥藉书法家张慕槎咏道:“香榧无如上谷佳”,上谷即枫桥赵家镇的东溪乡,这一条线索把我们引到了海拔835米高的走马岗。 
       车经森林公园的标志性建筑,沿皂溪进山。皂溪下游水流平缓,河床清浅,村舍傍水依山而筑,屋前屋后榧树林立,有村民坐在树下闲聊。一面低矮平房的粉墙上挂着大大的黑板,黑板上写密密文字,只看清标题:饭前喝汤好处多。
这是一个懂得休养生息的村庄,连小狗都是平静地躺在石桥上让我们拍它的慵懒。老母鸡在家门前觅食,一匹黑马在仰首看云,两头黄牛低头吃草,茄子种在水泥路的边缘。 
       车往前行,山谷渐次陡峻,皂溪渐见狭小,水流悦耳,水花雪白,路边、林间偶有细小瀑布突然出现在眼前,榧树浓密,宛若绒缦,偶有竹林滴翠。
       峰回路转,山势愈来愈高,山路愈来愈险,山体愈见清丽,你忍不住回首看来时路,你才发现,原来,尘世抛在身后很远处。
       一个地方,投缘于哪一种生命气质的繁衍,并非偶然。城市有城市的繁华,山水有山水的偏好,小村小落有小村小落的素朴灵秀。
       我想我完全能够理解 “买山自得居山趣”的王冕为什么会那么思念枫桥,“风月湖山一担担”的杨维桢,为什么一生中最后的辞章是《归全堂记》,“明三百年无此笔墨”的陈洪绶更是说“故山秋最好,吾岂恋他乡。”
       这一片滋养出千年香榧的好山好水,这一片滋养出无数“翰墨之子,风骚之才”的连绵沃土,连外乡人的我都隐隐生出一颗 “归来枫桥歇”之心。
       走马岗温湿凉爽,相传勾践兵败后曾蛰居于此操兵练马。如今金戈铁马之声、成龙成虎之争都隐匿在二千五百年的时光之外,只有白云飘渺,和岗下的榧林在平静中相互呼应守候,共同完成深邃的壮美。 
        榧林的大美,或许应该是风雨过后,走马岗上的这一片。
        那是一种你描也描不出的清雅古意。远处青山朦朦,云烟淡淡。低低的茶叶在眼前,高高的榧林在稍远处疏疏地散开,这些第三纪的孑遗植物,一如处子,温柔而静好,似乎所有的躯干枝叶和果实都低首敛眉做着远古洪荒的梦。你不忍心去惊扰它们,唯觉清晓衣冷,连呼吸都变得清幽古典。
       此时当有白衣仙子,抱一架古琴,奏一曲《广陵散》抑或《笑傲江湖》?
       吾等闲俗人,还是归去红尘终老吧。
       红尘也不必老是滚滚。
       趁着牙尚好,手指尚健,多争取几个秋日午后,闲坐在温暖的阳光下,泡一壶绿茶,翻一翻地方史,再吃一碟香榧子,多好!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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