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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远的单程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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荆棘鸟叫我九点半以后去宋庄。天亮后写了个随笔发到公号,出门下地铁。这次回北京感觉地下的铁路快与地面的公路一样多了,哪都通着地铁。居然,宋庄也通了地铁。乘14路地铁到金台路转6路,一路上地铁都有许多空位置,坐着,人都执一手机看。车厢宽敞明亮和洁净。跟从前大不相同,乘客也都一个个的光鲜,衬托出我这个从深山来的农民满身的土气。


我最早坐北京地铁的时候,2角钱一张票,验票后将票根装进钱包,拿回单位报销。回首往事,曾经有过做梦都想坐地铁的日子,那年足球世界杯在美国开踢,我却将脚踢成骨裂,不是踢球,踢在墙上,我在北京唯一打的一场架。脚上打了石膏,住在酒店不能出门,盼着脚好起来,能自由地走动,搭乘地铁去上班,或者赴饭局。那时候人生最大的苦恼莫过于不能亲自去搭乘地铁。当时,北京的地铁只有一个直线加环线,去往地铁的通道上常有弹吉他卖唱的青年歌手。


地铁风驰电掣,平稳疾行。到真夏园这一段路,一节车厢只坐两个人了。潘采夫在微信上说,我可能坐到雄安去了。其实不是向南,我是往北。以前住在通州永顺的时候,常经过宋庄去燕郊,骑摩托车行驶在尘土飞扬的沥青路上。出了真夏园地铁站,天还是蓝的,暖的冬阳投射散淡的光。风大,硬硬的冷狠劲拍脸。我在神农架落雪的冬天练就了抗寒的能力。地铁口外面拥挤地停着许多车。我知道这些拉客的车,俗称黑的士。在北京的时候,常坐黑的士,以为这些人养家糊口的不易,靠着东藏西躲的本领,接客换取生活资源,也不太跟他们讲价。


过来一些人,问坐不坐车。好熟悉的城市景况,黑的士司机都希望坐自己的车。我没理他们,因为其中有两个人问坐不坐三轮。走到宽敞些的地方,一个年龄大些的司机走过来说,坐我的车吧。我看看他,中等个子,体魄宽厚,在一圈黑的士司机中显出年龄偏大,穿着灰色棉袄,咖啡色面庞,胡须短粗,一阵大风吹来,他揪了揪衣襟,有些喘,哆嗉了一下。他与那些身穿鲜亮羽绒服的青年司机形成反差。我问,你的车呢?他指了一下前面,这是我的车。我看到一辆几乎贴地趴着的黑色比亚迪F3,引擎盖上铺着薄薄一层土灰色的尘土。


他又哆嗉了一下,抬头看着我。边上还围着几个人,我有些想坐边上一辆崭新的白色瑞虎,司机是一个穿蓝色冲锋衣的高个青年。稍一犹豫,我上了黑色的比亚迪F3,似乎同情心作怪,路途稍远肯定不会选择这辆车,它连本田飞度都不如。上了车,我将手机微信上定位地图给他看,我说,看清楚红色的这个定位点,去那里多少钱?司机说20元。我说,走吧。你怎么起步价要20元呢?


司机启动了车,说,正规出租起步价都要13元。那滴滴起步价多少呢?司机说,也是13元。可是,他们可以连续接客,走哪都不放空,我们是单程车,送你过去,就得空车回来。噢,我说,你是将回程的钱也收了。车上了路,这款2005年下线的比亚迪F3摇摇摆摆,一路喘着往前走。提速到50的时候,仿佛就要散架了。它的姿态的确像唐老鸭,一路上过来的车看着,都往边上闪开。


一会儿,车停下来。司机说,宋庄的菜园子到了,你要去的具体位置在哪?我又将手机微信上的定位地图给他看。他一看,噢噢,大喊两声,你要去的地方离这里还有5公里。嗨嗨,好远!这样,你加5块钱,一共给25块钱。说着,启动车左转上一条小路。


我说,我上车时就给你看的这个地址,你说20块,现在怎么又25块?我只给20块。车走出去百十米,司机说,25块,20块不拉你。我看他一眼,20块。我淡淡地说,这是规矩,边走边加价不合规矩。


司机突然一个急刹,咆哮起来,我是东北人,我来直的,25块,要不我送你回地铁口去,我不拉你!我说,随你,我就给20块。司机突然急打方向,掉头回转,加速度往来路疾驰。然后说,你们这种南方人!他耸耸肩,接着说,抠门得很。车也像发了脾气,加剧地摇摆着,我没有理睬。我想,你无非把我拉回地铁口,然后,叫所有的车都不拉我,把我晾在那里没法走。这事情我遇到过不止一次,无非我下地铁再坐出一站,从另外一个站口出来坐车,我不喜欢这种拉人到半路再加价的做法。


这时候,想到在家等着的荆棘鸟,我拨了个电话过去,说,现在司机正把我拉着回地铁站,上车时说好20块钱,现在他说要25块钱。荆棘鸟一听,急了,说,怎么这样呢?跟司机说,我来付30块钱,快别往地铁走,我在涮羊肉边上那家菜园子。司机说,村委会往左拐那地方吗?我知道。于是,司机又掉头开往目的地。没多一会,司机停下车,荆棘鸟从台阶上走下来,举起的手里拎着30块钱。我下车了,荆棘鸟大笑,你怎么为5块钱跟司机过不去?


车摇摇摆摆地走了。我说,故事开了头,还没有结尾,你给打断了。我看他拉我回去怎么办,没有这个道理,拉到半路加钱。


荆棘鸟说,你跟他讲什么道理?有什么道理讲的?我说,没道理也要讲个道理。然后,进了荆棘鸟的菜园子。菜园子是荆棘鸟的茶餐吧的名字,荆棘鸟是她的网名,她以前买过几次我的红茶。进了菜园子,荆棘鸟把我介绍给她先生,然后领我看她的鱼池,茶具和陈茶。


接下来喝茶,她在云南做的乌龙茶。一会来了三位山东客人,也一块喝茶。喝罢茶一起参观荆棘鸟的客栈,客栈略有苏式园林设计,整体呈现北欧工业风的风格。在这乌突乌突的宋庄,可是别有洞天。


参观完客栈,开始喝酒,很好的酒,海虾海鱼,猪肉牛肉,再有豆芽菠菜。因为不熟,听他们讲话,喝着酒,偶尔插一两句话。荆棘鸟当服务员上菜,她另外还有一桌客人。其实呢,我们也是在微信群里聊天,第一次见面。我感觉宋庄有些怪异,包括以前听到的信息。想起也是很多年前了,宋庄的画家朋友搞一场行为艺术,做吃的主题,专门邀请了我。请我来的目的,给他们写一个序,喷在一个巨幅宣传牌上,行为艺术拍照之后,拿到北美去出画册,序也印在这个画册上。


行为艺术的场面很大,在一个巨大的库房里进行。一个画家将牧马人吉普开进去,戴着钢盔,挂着洋刀,穿着土黄色军服,他架起火烤羊肉。我的朋友弄来一辆驴车,让女友牵着毛驴,车上装着一些我不熟悉的瓜,仿农民拿棉被盖着,他拎着秤卖瓜。这场行为艺术都是秀美食,稀奇古怪,不达离奇不罢休。当然,他们也要我出一个节目,我推让了几天,最后出一个挂羊头卖狗肉的节目。支起一个礅子,上面搁一个羊头,前面两个酒精炉,架两口小锅,里面炖着牛肉,因为房东爱狗,不许在这里炖狗肉。既然只是行为艺术,牛肉已经在馆子炖好了,味道不差,我尝了尝。节目招牌上,依然写着挂羊头卖狗肉。


行为艺术开始,画家们各人做各人的美食,或守着自己的摊,观众陆续进场,他们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美食品尝。我印象中,还有一个画家将巧克力做成屎状,毛笔书草写了一篇《屎颂》,也有人去吃。除了怪异的妆扮和墙上涂抹的漫画,其他方面完全是一个小吃市场。有两个人到我的摊前,我给添了两碗牛肉捧上,他们吃着大叫狗肉好香。


一会,来了几个小女孩子,立正站着举手抗议,开始没怎么听清楚她们抗议什么,现场的闹声很大,待听清了才知道,她们抗议我炖狗肉。我想这才是冤,本来是挂羊头卖狗肉,几经周折已经是挂羊头卖牛肉了,只是挂羊头卖牛肉不是成语,依然保持挂羊头卖狗肉的招牌。几个小女孩子抗议刚走,又来人抗议,整个场面也只有我的食摊前面有抗议的队伍,我像在梦中。


事情已经过去有十好几年了,人在宋庄,那场行为艺术历历在目。当年邀请我的朋友,已经去新加坡南洋大学当教授去了。另有一个人留有印象,便是俏江南的女老板,她的先生也是画家,好像叫老六。她请我去吃俏江南,问我知不知道有好的香料?我介绍陕北佳县的碱韭和神农架的木姜子,前者是花,后者是果,碱韭炼油做面食,木姜子炖鱼。后来也没有去吃俏江南,因为搜狐搞活动时已经吃过俏江南,再说我对大众菜兴趣不大。


酒罢,接着喝茶。荆棘鸟陪我喝,她先生陪客人去休息。这时候,才言归正卷,讨论我的神农架高山有机茶的定位和营销模式。说话间,荆棘鸟拿出我的一罐2012年出品的红茶,那是马口铁的罐装,冲泡了喝,陈放了五年,味道果然极佳。荆棘鸟说,她1993年就开始在马连道卖茶,卖茶是她的主业。然而,此前我一直以为她做着专业的画家经纪人,兼顾收藏字画。她说,她的专长就在于营销,并且跟我一样只做有机茶。


讨论了若干时间,荆棘鸟给我定位:小众茶,培养忠实客户。这一句话,折腾了我大半天,还让黑的士司机把我拉来拉去。却也很好,梳理归纳清楚了,逻辑和定位清晰,我不用再费神思考更多。荆棘鸟对于生意十分自信,她的先生在她面前完全是一个言听计从的助手。后来,她不让我再坐车去地铁周转,直接要一辆专车送我回到平乐园。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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