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饭看见老板娘拎着菜刀从厨房出来后，我决定……

  一  

过年越来越没意思后，我开始陪老妈打麻将。

在我看来，过年打麻将这项运动，就是陪长辈们乐呵乐呵，顺便听些家长里短和一年里发生的新鲜事儿。再没有比打一下午麻将更能熟络人的关系，如果有，那就打两个下午。

可能老妈不欣赏我的打法或运气，我输钱或牌不好时她总把我赶下场，亲自上阵，然后输掉更多钱。每次“下班”后她总拉着我汇报一天的“工作成果”：“咦，今儿又输了几十块，我不能再打了，下回还是你。”

一把一两块，坐一下午能输几十块钱，我也是佩服她。她也想摸几把，过过瘾，在一边看人打心里确实会发慌。好在打麻将输赢有运气成分，运气顺，牌点正，位置好，没准一下午能赢几十块。但在过年热闹气氛的烘托下，输赢多少都无所谓，重要的是大家都开开心心，有话可说，有事可做，有淡可扯，还有瓜子嗑。北方乡下寒冷的冬天，除了烤火，被窝，打麻将以外，值得期待的事似乎真不多。

期待下雪是一件。

  二  

1月31号家里下了大雪。雪一停，我便拉着皮皮去田里踩雪，它高兴地跑东跑西，在这棵树根撒一泡尿，在下个电线杆旁再尿一泡，不知寒冷地占着狗生的领地，不知疲倦地在雪地奔跑。

狗是没有烦恼的，它跑累了就会跟人回家，钻进自己的窝，美美地睡觉。心情好了，听见陌生人来，叫几声，心情不好时干脆不醒，你无法叫醒一只装睡的狗。饿了，它自己会找骨头；发情了，它会去调戏邻居家的母狗；腻人时，钻到人脚下蹭腿；耍赖时，跳到人怀里蜷身休息；没人陪它玩儿，它也会抱着不知从哪儿来的贝壳，一只狗在那儿啃贝壳。

人不行，人有各种各样的烦恼。过年被亲戚问来问去：现在做什么工作？工资多少？女朋友哪里的？有没有照片？认识多久了？怎么认识的？甚至连什么时候结婚都想知道……不恋爱吧，被催着相亲；恋爱吧，被催着结婚；结了婚肯定被催着生孩子，种种……种种……

想起前天看的电影《海蒂和爷爷》，经历过大城市的生活，海蒂回去上学，有节课老师问同学们以后的梦想，有人想当铁匠，像父亲一样，有人想当农民，皮特想当牧羊人，海蒂说她以后想写故事时，却被大家嘲笑。

我们会为买房、买车、结婚、生子、孩子上学和成长的事烦恼，也会为自己想过的生活与现实差别太大而烦恼。生活不易，可能关于社会层级的问题，真的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才能改变，但那真是我们想要的吗？真是你想要的吗？

  三  

父亲倒是找到一件令他开心的事，整日在照片群里跟人聊天，拍照，还能不时抢到一些红包，虽然金额不大，但那足以成他一天的乐事。

他QQ、微信、微博比我玩得还6，还说过段时间准备把相机搬出来，学拍照片。如果拍照和聊天算老有所依的范畴，那他现在很让我舒心，像退休老人养花种草、遛鸟斗鱼、玩石旅游，希望他能找到让自己开心的事，天天开心。

  四  

年初三开始拉肚子，一直拉了三天，初七回到温暖的广州又因衣服穿太少，喉咙上火，上呼吸道感染，继而感冒，今天状态才有所好转。我跳过了节后上班综合征，直接生了一场病。

过去的2月份，特别是这几天，心里相当脆弱，看书哭，聊天哭，连续几夜咳醒，睡觉出汗却不得不捂，又赶上广州一波10℃的降温，总之这几天过得相当难受。

初七到十五，广州城还是很空，楼下包子做得很好吃的店还没开门，没玉米和包子的清晨，牛腩河粉成了替代。

  五  

既然生活那么惨，那就说个更惨的事吧。

昨天在楼下饭店吃饭，刚坐下时，注意到路边有位衣衫不整的乞丐，他正拿着一个类似乐高的积木，蹲在河边。点完饭倒了两杯水坐在一边等时，前面那桌的几个女生吃完结账走人，刹那间，那个乞丐冲进来，抓起斗大的汤勺，旁若无人地坐下，舀着剩下的汤大口大口地喝。

我坐在他后面，注意到他的打扮。

脏兮兮的褪色蓝上衣，头发长得像搞艺术的艺术家，后脑勺的黑发里夹着白丝， 肩上的单肩包滑落在地，他也没拾，眼里全是桌上的饭菜，猛喝了十来口汤后，他拿起旁边剩下的半盘回锅肉，直接倒进汤盆，又大口喝起来。

饭店的电视里正放着蔡明、潘长江、大潘的春晚小品，他看着看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，吓得坐在前面的长发妹子一脸错愕地扭头。

我身后收拾碗盘的老板娘用警惕的眼神看着他，他也扭头看，他一扭头就看见我桌上的饭菜，那是我喜欢的苦瓜鸡蛋。猝不及防——和我对视了半秒后——他抓起我用过的一个空水杯，抱走水壶喝起水来。麻蛋，我可是一只正在上呼吸道感染，外加上火、流鼻涕、咳嗽的病喵啊，他就不怕传染给他。从当时的情况看，他真的不在乎，他温饱还没解决。

和Carol言及此事。Carol说：“想起五年前的那个照片，五年前元宵节，郑东新区，大玉米旁捡了一瓶冰红茶，看着天上的烟花笑出来的人。”

回头看眼前的人，病红色的脸上长着难看的疮，突兀窜进干净的饭店，毫无素质可言地边霸占水壶用公勺吃饭，边看电视边哈哈大笑。我本以为他吃饱喝足会自觉离开，没想到他开始看起电视。

Carol说：“五年前那个人已经离世了。”

说话间，老板娘拎着一把菜刀从厨房走出来，吓得前面的长发妹子赶紧躲远，她拿着菜刀拍拍桌子，乞丐却不紧不慢地倒了一杯水，喝掉，老板娘又拍了一次，他才正眼看了看她，捡起地上的背包，悻悻离去。

我常告诉自己：出门要照看好财务，保护好自己，不被可避免的“意外”伤害。看来以后还要加一条：吃饭时也要注意安全。毕竟吃饭被人打死砍伤的事并不罕见。既知活着不易，那就好好活着。

前方的道路是狭窄的，我们要小心。

  六  

收到了Carol寄的烧鸡和点心，吃了药，病也快好了。今天整理了电脑里的电子书，准备开始新年的读书计划，也准备跑步健身。

这几天冷空气过后，春天就会来，春天就要来了，衣柜里那么多漂亮的衣服在等着被穿。一想到植物又将发出嫩芽，迎着清晨熹微的光，一想到那些嫩绿色的光亮，我心里就开心起来。

  七  

最后，分享一首应景的歌。

祝大家情人节快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