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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居岁月寒侵衣(说说春茶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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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我们春茶上的晚,让很多老朋友等的很烦,近清明有的就放弃我们了。也有等得起的,何君言,你等得起,我还是等得起。上的晚的原因很简单:今年,冷,近几日还乍暖还寒。这是宏观原因。《长物志》说龙井:山中早寒,冬来多雪,故茶之萌芽较晚,採焙得法,亦可与天池并。要吃山上茶,也会晚一点,这是微观原因。到今天有些品种的茶我都还未到。

其实每一个生命都是温度计,“热胀冷缩”,温度一起来,就疯了一般齐刷刷昂头迎风笑了,而长的好的就必须要气候适宜了。也有寒霜里傲然挺拔的,正月初五在千佛岩大观顶就看见几株早萌的茶树,这属于品种之别,其耐寒程度非他茶可比。君不见,人间亦偶尔可见寒风中一袭单衣万缕情者,青春作伴,笑傲市井,斗然凸出,让人啧啧,但,毕竟不是群体行为。

生命,是物候训练出来的产物,符于物候学的,人硬要对抗,试图改变物候是很难的。历法,二十四节气,一方水土养一方人……悉皆证据。今年的寒气袭人让动物植物都畏首畏尾,茶芽发的也晚。这个现象,古来记载就很多。地球历史上的小冰河期,往往是动植物的灾难,继而演变出历史的悲剧。



这种时期,要采明前茶就有很大难度。另外,明前茶博得大名还与古代统治者祭祀相关。清明祭祀,来自寒食,怀想先贤。中国历来外儒内法,为了满足礼制上拜天地,各级地方官也不顾天地本身物候,只要皇家有令,就要求茶区的山农忙着到山颠悬崖去采茶 。卢仝的《七碗茶诗》说“闻道新年入山里,蛰虫惊动春风起。天子须尝阳羡茶,百草不敢先开花”,安得知,百万亿苍生,堕在颠崖受辛苦!”作为唐人的玉川先生在唐如是说,此风应该可推之更远。为了满足皇室明前茶宴,再加上古来交通的实际情况(给杨贵妃送荔枝都要跑坏多匹马的),民间采摘的时间就要很早。《茶经》云,“凡采茶在二月、三月、四月之间。”(说不定还会有正月就上山的了)时间跨度很长,一个春天都在采采采 ,前期采芽(作贡),后期偏向芽叶,这倒和今天是一致的,茶以春茶为好,这当然更多指向制作绿茶,他茶要少些(这里说明一点:明以前之茶不宜以绿茶类之,彼时茶汤多赤橙,茶碗惧白,喜绿、喜黑,盖掩汤色故。)。


玉川先生卢仝《七碗茶诗》我曾经做过一个解读,很严肃的剖析了作为生命在世间的疾苦。玉川子是为民请命的。(见拙文一起读茶诗1 唐卢仝《七碗茶诗》

今天很多人感叹唐宋文化的兴盛,而自安史乱至宋却似乎唯有文化了,武功大大缺失,有人觉得可能是当时普遍天气偏冷,南人就更内敛了,北方民族为了生存更加大肆掠夺南方。反观其时,茶更多指向了福建一带,而唐时有名的四川蒙顶茶区,江南阳羡茶没有那么兴盛了。



《闽通志》说:唐末张廷晖,建安凤凰山,辟茶园,献闽王,称北苑御茶园,其茶曰:北苑茶,贡皇家。宋,蔡襄居福建,监制贡茶,撰《茶录》,顶北苑茶。龙团凤饼,产自北苑。这里明确记载了自五代十国时期福建植茶的状态,御用贡茶基地南迁到了闽北。福建气候暖和,植物生发早,明前茶贡于皇室不成问题。

《东溪试茶录》说,“建溪茶,比他郡最先,北苑、壑源者尤早。岁多暖,则先惊蛰十日即芽;岁多寒,则后惊蛰五日始发。先芽者,气味俱不佳,唯过惊蛰者最为第一。民间常以惊蛰为候。诸焙后北苑者半月,去远则益晚。”

黄儒《品茶要录》说,“茶事起于惊蛰前,其采芽如鹰爪,初造曰试焙,又曰一火,其次曰二火。二火之茶,已次一火矣。故市茶芽者,惟同出于三火前者为最佳。尤喜薄寒气候,阴不至于冻,晴不至于暄,则谷芽含养约勒,而滋长有渐,采工亦优为矣”。

徽宗赵佶《大观茶论》说:“茶工作于惊蛰,尤以得天时为急。轻寒,英华渐长,条达而不迫,茶工从容致力,故其色味两全。若或时暘郁燠,芽奋甲暴,促工暴力,随槁,晷刻所迫,有蒸而未及压,压而未及研,研而未及制,茶黄留渍,其色味所失已半。故焙人得茶天为庆。”

宋以来的文献明确说到了天气冷热与茶芽的关系,太冷,太热都不会好,冷暖适宜,才可以保证茶芽的好滋味,茶汤的好质感,甚而连皇帝都亲自参与,不仅参与  ,还很专业,不仅茶,书画,瓷器之类都很牛逼,而这也正是有宋以来茶风大盛的缘由之一。



众所周知的斗茶,是以细嫩茶芽磨粉制成,再以茶筅打出碗碗茶汤,茶水交融,匀净泡沫融融一碗,聚合在一起,高手更可打出图画,若江山,若花卉,想来类于咖啡之拉花。一碗入于口腔,泡沫瞬间爆破,茶本身的鲜爽带给你的就是自好山好水而来的原生滋味,如沐十里春风。(很多人说日本抹茶道传承宋法,应该是的,但肯定有区别,宋之茶末不可能比今天绿。今天的抹茶粉末更为鲜爽。做日本抹茶的茶今天是要覆盖薄膜的,以便生成更多鲜爽的茶氨酸,试想茶氨酸量不够的话,一碗抹茶吃来是会难于下肚,很扫兴的。)建盏就和这一段历史关系密切了。臆断,建盏自福建在于北苑茶园要试茶,物候的改变,带来了茶、茶碗的兴盛。

宋元后,明之茶风大变。滥觞者应该要推至明太祖废团为散,有人以为太祖悯农,亦有人以为斗茶聚众不利统治,原因不一而足,但从技术革新来看,可能与明代熟练掌握炒青技术有关,这个时候茶的滋味应该好于前朝,汤色也会好于前朝,如果唐人穿越到明大概会喜欢邢窑(《茶经》中说“若邢瓷类银,越瓷类玉,邢不如越,一也。若邢瓷类雪,则越瓷类冰,邢不如越,二也。邢瓷白而茶色丹,越瓷青而茶色绿,邢不如越,三也。”皮日休《茶瓯诗》写道:“邢窑与越人,皆能造瓷器。圆似月魂坠,轻如云魄起。”段安节<乐府杂录>记载,唐大中初年,有调音律官郭道源者,“善击瓯,率以越瓯、邢瓯共十二只,旋加减水于其中,以箸击之,其音妙于方响。”李肇<国史补>中说,“内丘白瓷瓯,端溪紫石砚,天下无贵贱通用之。”)。



明人奠定以后至今几百年的生活方式。我们今天生活方式与明代相似,与明之前迥异,都是因明代规范的。晚明小品描述许多品茶标准,对芽茶本身的色香味,口感都作了很细腻很精致的表达。将吃茶审美从视觉的审美转换为对嗅觉、味觉、触觉的表达,比较之下唐宋人吃茶法有装逼的嫌疑,明人显得更为实在。个人以为崇尚味觉品赏为主才是吃茶的要义。对于今天茶风个人以为:辨别茶之气味,汤水滋味、质感是对茶文化起码的尊重。

朱权《茶谱》说,“于谷雨前,采一枪一叶者制之”。明中叶张源《茶录》指出,“采茶之候,贵及其时。太早则味不全,迟则神散,以谷雨前五日为上,后五日次之,再五日又次之。茶芽紫者为上,面皱者次之,团叶又次之,光面如篠叶者最下。彻夜无云,浥露采者为上,日中采者次之,阴雨中不宜采。产谷中者为上,竹下者次之,烂石中者又次之,黄砂中者又次之”。推崇“雨前”,而谷雨清明相差十五日之久。

万历间品茶大家许次纾,其《茶疏》备述尽详:“清明、谷雨,摘茶之候也。清明太早,立夏太迟,谷雨前后,其时适中。若肯再迟一二日,期待其气力完足,香烈尤倍,易于收藏。”更评:“吴淞人极贵吾乡龙井,肯以重价购雨前细者,狃于故常,未解妙理。”对吴淞之人狠狠地批评了一次。

许次纾明确说出自己品茶的体验:明前茶尚缺乏气力,少了茶应该自好山好水带来的气韵,香度,滋味,口感,质感都欠缺,还是雨前茶对味。不懂的人只关注茶芽细嫩好看,而对品味少了认知,硬是硬说明前茶最好,其实是以皮相见,以音声见,这就是不懂得雨前茶的好处。看到这里,就想到今天竹叶青茶,好看,论道系列也不错,但其他很多确实流于皮相,有的甚至是夏茶作就。宋人就已认识到冷热适宜才可以出最佳妙的茶,而今天很多人却不识,奈何。有个朋友说,她有个亲戚是茶农,唯识茶之好坏,不知为什么好坏,这是实践的结果。作为真正的农作生产者,是知道农产品好坏的。,而不能全面反映客观事实。

看到这些事实,还是觉得:分辨茶叶好坏,在于辨识茶本身的气味,汤水滋味、质感,与茶艺、茶道无关。茶艺、茶道是茶的副产品,格茶衍生出的茶文化。辨别茶之气味,汤水滋味、质感是对茶文化起码的尊重。要吃上好茶,不一定非得什么明前、雨前,还要看当年的气候。而且茶芽生发本身还和茶所处地域,海拔,茶品种都有很大的关系。一个茶友还有个人体验:每年天气不一样,茶的品质差别很大,气候是轮回的,好茶也随之轮回。也有一点道理,农副产品就是这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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