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〖咱们村〗小猫:存在手机通讯录里的故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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咱们村——记得住乡愁的文学平台

第1003期



存在手机通讯录里的故人


文 | 小猫



是我大学同学,不同班。很偶然,我们工作签约在一起,毕业后去了嘉兴同一所职业高中教书。

 他很会写文章,当初校长就是看中他厚厚的一摞作品才和他签约的。不过我不感冒,作为一个男生,行文过分阴柔了,凄凉冷艳,生生死死的。其实他的文章比我的美多了,比我的题材广,想象力也丰富。但文字不够敦厚,后来我想,命薄的人,写文章大抵也是薄福之相。

他当时教高一汽修班,班上全是顽皮的男生,他很文弱,搞不定学生们,校长很不满意。幸好公办学校不兴辞退教师,第二年,校长把他发配到图书馆当管理员。读书馆的日子很清闲,属于可有可无的边缘岗位,他就愈加沉迷写作了。(他写玄幻武侠,02年就在当时刚兴起的起点中文网上写。我当时还看不上这些网站,我给纸媒体杂志写,类似《爱人》《女报》这些,拿千字600的稿费,并以此为荣。现在纸媒体早已式微,读书网站如火如荼。)

他耐得住寂寞,在孤单落魄中不停的写,两三年后,在网上写出了点名气,还有了粉丝。而且他在嘉兴的一个文学比赛中得了奖,被教育局的领导看中了,于是他成了香饽饽。07年夏天,教育局下了文件,开学就借调他到上级单位,给教育局写文章。

可那年夏天过完暑假,他从东北老家回江南工作。临上车前大学同学摆酒给他践行,他喝酒完赶火车有些急,跑着跳上火车就口吐白沫倒在车厢里了。然后马上被乘务员和送站的同学抬下火车送到医院抢救,抢救半个小时,也没救过来,医生诊断大概就是猝死。那年他28岁。

火车厢里还坐着他新交的女朋友,女朋友也是老师,比我们晚两年毕业的,没和他一起下车,大概以为他住院几天就会回嘉兴,孤零零带着他没能取下车的行李一个人坐火车南下了。



在嘉兴只工作了一年就辞职了,与他相处不过一年。虽然大学不同班,但都是初入社会,又背井离乡,还是生出不少乡愁和惺惺相惜来。

学校给新老师安排的宿舍是同一个很大的套房,各自有独立卫生间,公用一个大客厅。那一年,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,饭一起吃,街一起逛,上班下班也一路走。其实宿舍有好几个年轻老师,但因我俩是大学同学,又都写文章的缘故,所以更亲厚些,像亲人一样。对,就是亲人。亲到有学生怀疑我们是男女朋友,还有同学怀疑我们是亲戚。

其实那一年我们可以说肝胆相照。(比如工作签约时,他宁可得罪人也替我说话,比如我临辞职时,。我们还不知天高地厚的一起得罪了资深前辈。)

刚分配入住房间时候,谁都想要有大阳台那间,公平起见,我们几个新老师抓阄。好房间被他抓去了,我很不忿,于是拉着另一个女生,在他的阳台里开辟了一块专属空间晾衣服。然后成功把他的阳台变成公共阳台,勒令他不许锁门,以方便我们进出阳台。

他性格很好,很和善,几个相熟的新老师,他都叫人家名字最后一个字的叠字。如果是我的名字,他就叫“远远”,别人也叫他“坤坤”。这称呼很让我崩溃 ,但凡他这么叫我,我马上飞一脚过去。我也禁止他管我男朋友叫“航航”,我怕我男朋友被吓到。后来他就不叫了,他们几个男老师之间互相叫。周末不出去玩的时候,大家聚在一起打扑克,满屋子坤坤、彬彬、峰峰。

他很瘦,很瘦很瘦,我对他的苗条明确表示过羡慕嫉妒恨。他肠胃不好,吃东西不爱消化,大家都不会做饭,馋了去饭店吃饭,或者买烧腊卤味,他只能吃一点,从来都没我吃的多。他告诉我他最羡慕胃口好,吃嘛嘛香的人,我一度认为他是讽刺我吃得多,于是报复性的愈加多吃他的东西。

他经常熬夜写文章,他说读书时最羡慕一杯清茶,一杯咖啡,青灯常伴的夜晚。可是喝咖啡熬夜写文章,他把本就文弱的身体熬的更坏了。

 07年10月份,我发现他的qq好久没登录了,也没新动态,我懒得问,以为他又开发新的社交账号。后来同在那个学校的师兄打电话给我,说他去世了。师兄领着校长,带着他留下的遗物和丧葬费,千里迢迢去他老家慰问他父母,回来后给我打的电话。

他有三个姐姐,是家里最小的儿子,也是家里唯一的大学生,父母是老迈的乡下人,都没办法来学校给他整理遗物。他当时最值钱的遗物是一台笔记本电脑。当时笔记本还挺贵,是他省吃俭用买给自己的工作礼物。

我相信,他如果活着,也会成为出色的网络作家,他入行早,当时来往密切的文友圈子,有的已经成为网络大神了。

但凡有梦想的人,大都都会实现自己的梦想,哪怕打个折扣。我身边的同学朋友,想当官的,大都有个一官半职了,想发财的,经济条件也都还不错。就怕没有梦想,浑浑噩噩过日子。可是,首先你得活着,没有健康的身体,什么都没有。

像他一样,有梦想,有实践,可最终所有梦想只能跟着生命陪葬了。

不要说升斗小民,活了85岁的诗人陆游,一生历经六个帝王,熬死了五个,尚且壮志未酬,慨叹:此身谁料,心在天山,身老沧州。

有梦想很难得,为梦想努力更难得,真的能够实现梦想的人是前世修了多少善缘。



天来了,我在冬天的雨夜想起一个去世十年的故人,因为今天偶然翻出一个老旧的诺基亚手机。这部手机通讯录里依然存着他的名字,和他永远打不通的电话号码。

过去我没觉得这个人的存在意味着什么,随着入世渐深,我发现在职场上,这样单纯的友谊实在非常稀有。相处起来特别轻松,彼此都不用遮掩个性,矫揉造作,更不用曲意逢迎,刻意讨好。其实我们的交往方式在职场上是大忌,不思进取,没心没肺的小圈子,但是对长长的人生而言,这很珍贵。

我不忍心丢掉这个手机,我怕丢掉了,这个人就消失的好像从未来过这个世间,又或者好像从未在我的生命里出现过一样。



后  记


年前,知道他去世的当天,我留着泪写了一篇文章纪念他。我在文章里说,他人生的所有都打了折扣。喜欢品茗,只能喝最便宜的绿茶,喜欢写文章,只能在没有门槛的网络上发表,就连喜欢的女孩子都嫁为人妇,爱情都打了折扣。他博客的最后一篇文章是关于青衣的。青衣是一种特殊的存在,青出于蓝而胜于蓝, 颜色接近于深绿与蓝色之间。 古人穿衣很讲究品级, 朱紫自是富贵逼人,青衫是没有品级功名的落拓文人的着装。他以青衣自诩,我也说他的人生就像青衣一样尴尬,不上不下。

十年后,我承认,当年我的评价太浅薄。世间众生,有几个人能恣意欢谑,为人一世,大家不都在退而求其次么。活得比他久的同龄人,只不过多变成了庸庸碌碌的男女,而他一直在向着梦想前行,有生之年没有遗憾,遗憾只是生命太短。

 我记忆中的他依然是那个瘦削的、单眉细眼的青年,青衫落拓,温文尔雅。

但愿有来生,但愿来生他能生于温柔富贵乡,鲜衣怒马。带月轻帆疾,迎霜彩服新。挥羽扇,整纶巾,少年鞍马尘。

?编辑 果丰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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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猫。微信号:xiaomaohaoma。水电一局子弟,出生于批洲小镇松花江边的房子里,03年毕业于北华大学中文系。

本职工作是高中语文老师,也做过几年职业撰稿人。曾给《爱人》、《女报》《莫愁》《少年文艺》《世界儿童》等十几家杂志撰稿。远嫁江南,目前辞职在家带娃。

感谢我的故乡小镇,那里纯净的山水给了我无穷的勇气,让我走到哪里都不曾怯懦。


曾在咱们村发表《留一个北方给你》《春日迟迟话清明》《一位好母亲都是半个儿科大夫》《以树的形象,和你在一起》《浙中千年一胡公》《奇猫奇事儿——小猫的跨省恋情》等作品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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