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蓝天。白云。映衬着四方街上的鼓楼。再走过去。大概就是皇宫了。
想到这里。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。段誉这孩子太皮了。我想。我从杭州到这里。差不多已经屁滚尿流。这位乡下公子哥。为了泡妞竟然追到我们江南姑苏。
当年还没有飞机。还没有高铁。还没有巴士。还没有蹦蹦跳跳的三轮卡。
他是怎么做到的。我想不明白。但我真的有点走不动了。
今年的新茶。高级的绿茶。你不买要吃亏的。这时候。我身边突然站起一个彝族老太太。中气十足的对我吆喝道。
老太太刚才一直蹲在我旁边的街角。大概看我迈不开腿了。起身粉墨登场。
我说怎么卖。
50块两斤。
那就买一斤吧。
老太太抓了一大把。又抓一大把。再抓一大把。我看得头皮发麻。
行了行了。我要不了那么多。
可是一斤就有那么多。老太太称完。说一斤正好。30块。
我有点生气。刚才还说50元两斤。
老太太说对啊。两斤给你50块。
我安慰自己。这大概就是第二杯半价的意思。没毛病。
旁边有人对老太太说。。你看。一下飞机就来我们这里微服私访。你不要乱讲。
老太太肃然起敬的看着我。对我说。50块给你加一包高级的绿茶。
另外一包包装好的。目测最多半斤。老太太冠以更高级的绿茶的名义。混充一斤卖给了我。
我瞬间怀里多了两大包绿茶。很大两包。买过茶叶的应该知道一斤茶叶有多夸张。
在南诏古城。段誉家门口。我怀抱两斤茶叶。终于走不动了。感觉屁股要喷火。
2
是这样的。昨天我在重庆。洪崖洞喝咖啡。据说洪崖洞十个游客。有四个是来拍抖音的。
所以有人一边喝着咖啡。一边就跟我搭讪说。你明明是外地游客。怎么不拍抖音。你的手机呢。
我说我是来吃火锅的。于是对方告诉我。洪崖洞旁边。有一家火锅店。叫佩姐老火锅。网红第一名。
重庆人说第一名的神态特别有气势。你听了就会相信。那真的是第一名。
于是我暗暗握拳。一定要去吃一顿。于是跑回青年旅舍。
我住的青年旅舍在解放碑的江口。一幢摩天大楼的楼顶大户型公寓。
真的是摩天大楼。大楼里的电梯。有正40多层。负8层。建在洪崖洞的山顶上。也是解放碑的前面。从洪崖洞底下抬头看。大楼就像已经发射升空的火箭。我的舱位简直和太阳肩并肩。这就上天了。
在重庆。我想。终究有一幢楼是有设置负18楼的吧。祝福这幢楼里的人民。
青年旅舍的老板是一对小情侣。把大户型公寓租下来。隔了若干单间。客厅的中间。搭了一顶帐篷。两人终日拥抱着躲在帐篷里。扯着被角。目光呆滞的看着帐篷外的世界。
帐篷也算两个床位。网上显示。也是卖钱的。估计预订帐篷的客人不多。两个人自己睡。
我说晚上我们吃火锅去吧。佩姐火锅。
小情侣在帐篷里目光呆滞的打量着篷外的我。小伙子翻滚着兰花指。慢悠悠的说。不。好。吃。
小姑娘说。不。要。去。
我以为我可能没表达清楚我的意思。于是再重复了一次。我一个人。吃不了那么多。
我。请。客。
小伙子抿嘴嘿嘿一笑说。那都是外地人才去吃的火锅店。都被抖音带坏了。又贵又不好吃。
外地人三个字太伤人了。我顿时失去了吃网红店的兴趣。我说那你们本地人都吃什么。
小伙子翻滚着白眼。很认真的说。观音桥那边有家路边摊不错。我们都去那里吃。但是今天下雨。不开业。
小姑娘说。这里解放碑。都是外地人玩的。我们去观音桥。
小伙子说。你去坐2号线轻轨吧。会钻公寓楼喔。也是抖音网红。重庆一景。
重庆人被抖音抖疯了。
嗯。对了。我想说的重点是。昨晚我在重庆一个人吃了一顿半吨鹅肠。
鹅肠店的名字叫半吨。
点菜的时候。老板说。啥子锅底。外地人吧。鸳鸯吧。
那一霎那。我突然想起邀请小情侣吃火锅。他们嫌弃的眼神。一瞬间。心中被阳光照射进来。一阵雪亮。
他们是嫌弃跟外地人一起吃。鸳。鸯。锅。底。
于是我回答老板说。不。要。鸳。鸯。
所以。受了一晚上的罪。
今天走不动路了。
3
大清早搭川航。重庆飞丽江。下飞机。拿出手机叫车。想叫辆顺风车。发现顺风车已经死特。然后看到新闻里在说。上海成立了一支专门为半夜女性服务的出租车队。
司机有男有女。但都被认为是值得女人们放心的人。
我看着新闻。回味着新闻。闭上眼睛幻想自己是上海的一名半夜经常叫车的女性。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。淡淡的柔情。
这个世界多么美好。诺大的大都会里。有那么多男人是值得我一枚弱女子放心的。并且。他们还在街上做好标记等着我招手。
啊。多么神奇。
走出机场。我叫了辆专车。开车的司机是一枚瘦小的小伙子。
小伙子开了一段路。突然伸个懒腰说。嗨。多没意思。
我对年轻人老气横秋的口气很不满意。彩云之南。没有雾霾。蓝天白云。多么美好。心理怎么可以跟我一样灰暗呢。
小伙子说。你不觉得丽江大理现在都被商业化了。很没意思吗。
我说这个。。。现在很商业化吗。我有快20年没来了。当年丽江挺好玩的啊。心里很欣赏小伙子目光敏锐。一定是看出我文艺中老年的本质。
小伙子说。20年前。。。我6岁。
我说那你们现在玩什么。
小伙子说。玩鹰啊。
我听明白了。在心里对当年那个年轻的自己深鞠一躬。是的。最近肚子太大了。文艺中老年是不应该有那么肥沃的肚子的。
小伙子卖鹰来了。
我心情极度复杂的盘算。玩鹰。每天要有鲜肉喂鹰。得打猎。打猎得有枪。有马。养马得有院子。盖院子得买一块地。。。
是的。你要有块地。不是快递。
4
南诏老街。小酒馆。我拿出怀里的两包绿茶给老板分享。
老板慧眼识珠。。为了表示感谢。我把彝族老太太的绿茶贡献出来。
老板抓到手里仔细闻了闻。对我的绿茶表示肯定。农贸市场卖十块一斤。老太太也要赚钱。卖你30块也没错。
茶泡开后。一股茶香。我喝了一口。点头赞赏。
龙井太淡。我最喜欢这茶有劲。买着了。
老板入定作佛系状。说你喜欢就好。
我说我真喜欢。
那就是真好。
老街的另一头。一户人家在大兴土木。盖新房。小酒馆老板也在盖房子。见了上前兜话。老板抓住一枚施工工人问。这些木头花了多少钱啊。
工人说。我不知道。你问东家啊。
东家蹲在街边跟人打扑克。老板对着人群喊。东家。
东家抬起头。说。光这些木头。五万。
东家开中药铺。老板说。你的中药铺会有人开方子吗。
东家说。我就是老中医。
老板一把拎起我。对东家说。这位兄弟刚浙江过来。大概海鲜吃多了。咳嗽很厉害。你给抓个药呗。
我连忙摆手。我这咳嗽是绝症。浙江的大医院都治不好。
老中医很沉着的抓过我的手腕。一把搭上去。微微一笑。他胖胖的脸。我觉得他应该蓄一把羊胡子更好看。这个时候一手搭脉。一手捋胡子。帅呆了。
我脑子一下子打出四柱烟花。每柱烟花最后都开放成一个字。夜空里一字排开。天空飘来四个字。
六。脉。神。剑。
老中医搭了脉。开始写方。写完方。并不给我。直接扔抽屉里。然后抓药。
最后一味是贝母。放药臼里噼里啪啦捣。捣药是他动作最敏捷的时候。敏捷的就像突然发起了羊癫疯。跟之前打牌搭脉判若两人。
三下五除二。贝母被他捣成了一滩白粉。用另外一张牛皮纸包好。递给我。叮嘱说。分五次。最后放药里喝。
最后算账。收我35块钱。
5
小酒馆老板姓毕。
老毕在城外山上买了块地。盖房子。盖好一进。想想。又盖一进。
现在在忙着盖第三进。
下午新房子在装电灯。一共12盏壁灯。装好通电。一拉电闸就烧。老毕和工人每盏壁灯检查过去。最后发现第12盏灯短路了。
老毕对今天的工作非常懊恼。
老毕是老谢的朋友。老谢是我的朋友。老毕和老谢盛情邀请我和他们一起买地盖房子。我看了看他们买下的地。以及现在已经盖好的院子。如果还有三个我这样的加入这个盖房子的队伍。这个村的乌托邦就算横空出世了。
全世界讨厌丽江大理商业化的文艺青年们。朕正在为你们打造一个大大的江山。包括那位熬鹰的滴滴小司机。
今天很不巧。老毕和老谢的老婆们都回沿海老家去了。乌托邦里就我们三枚老汉。
所以。晚上吃面条。中午正好剩了些老鸭煲汤。
吃完面条。两位东家洗碗。洗锅。洗衣服。
西部的太阳下山晚。夕阳西下已经差不多八点。我开始写这篇文章。另外两人坐院子里点灯说话。
院子里有桌。桌上有书。有道家思想。养生秘诀。人体健康手册。
两个男人讲执着。讲放下。讲着讲着。老毕拿出一根有洞的竹根吹了起来。
据说。这个竹根是乐器。叫尺八。长一尺八。
老毕能吹出声音。声音有高有低。还有一点哀伤。只是没有调。
一声长。一声短。漆黑的夜空里。我们各自打发着时间。希望山上的飞禽走兽们能睡的踏实。
6
我跟老谢讲。你去看湖南卫视的一档真人秀。向往的生活。你们过的就是何炅和黄磊在电视上秀的生活。
老谢表示很惊奇。真的吗。
我说我来了以后。这里就是一个如假包换的乌托邦。
老谢说是的。你先安心住下。如果有缘。你自然会留下。这是一个选择的过程。能在这里留下的都是神人。
这话很耳熟。
我在保险公司上培训课的时候。听到有前辈说。你先听着课。如果有缘。你自然会留下。这是一个选择的过程。能留下的都是公司需要的人。
我在台北的龙潭上课的时候。听到有老师说。你先听着课。如果有缘。你自然会留下。这是一个选择的过程。
上帝说的对。你们都是迷途的羔羊。一定要走到某一天。突然心安。于是终于找到自己的位置。
嗯。我哒哒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。我不是归人。我是过客。
7
我对老毕生命不息。盖房不止的精神表示赞赏。
我问老毕。你之前干哪一行的。做设计的吗。
老毕说没有啊。我只是之前开过咖啡馆。他想了想。认真的说。严格来讲。我其实跟老谢是同行。
我和老谢是几十年的朋友。我想了想。竟然想不起来老谢是干哪一行的。于是问老毕。那么。。。老谢是干哪一行的。
老毕说。你是干哪一行的。
我想了想。竟然想不起来自己是做哪一行的。
于是打个哈哈。原来我们都是同行。
8
老毕深情的环顾了一下自己的院子。感慨道。真的。男人这一生。一定要盖过一次房子。